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父親，我從軍五載，從來沒有說過我在戰場之上如何，從來沒有說過我有多少次死裏逃生，因為父親說，男子就該如此，我也覺得，我是庶子原就該更加的努力，但是父親可知道，我什麽要做到將軍之位？”

齊峰不再說話，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，其實最像自己從來都不是齊玉義而是這個齊客，一樣的認死理一樣的不要命，所以齊客比齊玉義要強，自己很清楚是為什麽。

“你是為了蘇清意？”

“父親知道？”

“知子莫若父，我知道。可是為父既然做了這齊家的家主，就不能只為一個人考慮。你姑姑做了建平王的側妃那麽久，你堂妹給白澤做了美人，你另一個姑姑，現在還在宮裏，還有數不清的齊家人在各個地方為齊家活著，你說，我怎麽能單單為你一個人考慮什麽？”

齊客無言，父親的苦衷自己從始至終都明白，可是！明白從來都不代表自己可以諒解，人死了就是死了，任憑你有什麽萬不得已的苦衷，都沒有辦法因為這個苦衷在活過來。

“父親！”齊客忽而跪下，從自己的懷裏將那把小小的匕首拿出來。

“你做什麽？”

“父親！清意是齊客的妻，如今齊客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，也不能為她討回絲毫的公道。”齊客擡起頭，眼底泛著水光與血紅，顫抖著唇繼續說：“母親死的時候，齊客就說過，我要保護好我日後心愛的女子，可是如今我也做不到了，可是現在我還能做到一件事！”

齊客說完這話之後，將那把小小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自己胸口，瞬間血就順著刀刃滴了下來，在地面上匯成一灘。

齊峰倒吸一口氣，然後長長的吐出去，閉著眼，似乎不忍心再看，但是耳朵確實聽著齊客繼續說。

“齊客自此與齊家斷親斷情，這一匕下去，是死是活全看天意……只是再與齊家無關……”

齊峰雙腮都在微微的抖動，臉上的青筋在皮下悄悄地鼓起來，然後猛地轉過身去，只扔出兩個字：“走吧！”

齊客從地上踉蹌著站起來，臉色開始漸漸地泛白，血還在不停地滴著，插在胸口的匕首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。

“走吧！別再回來了。”齊峰咬著牙，自己雖然對這個兒子從來沒有上心過，但是自己對於齊客的出色還是覺得很是自豪的，現在齊客因為不能繼續認同自己的做法，選擇這種方法離開齊家，自己還能怎麽辦。

“多謝，齊家主。”齊客大口的喘息著，扶著門框出了門，刀是自己故意不拔出來的，一旦拔出來自己就會因為止不住血恐怕連齊家的大門都出不去，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齊家。

白澤正坐在馬車裏面閉目養神，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，蘇清意竟然死了，雖然自己早就可以預料到，但是卻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死的那麽突然。

“王爺！前面有個人！”姚瑞將馬車停下，前面那個人一般隱藏在黑暗中，姚瑞看不真切，但是確實覺得很是熟悉，像是齊家的大公子？

“人？什麽人？”白澤撩開車簾，果然前面有個人正靠在那裏，似乎在睡覺，但是看著那在亮處的靴子，面料上乘不該是睡在這種地方啊？

“去看看。”

姚瑞領命，跳下馬車，走到那人面前，那人低著頭，但是胸口前面一把沒進去寸許的短匕確實讓人覺得心驚肉跳，那裏可是心口，在心口插進寸許這人是不要命了嗎？

將人的臉擡起來，果然是齊家的大公子，只是現在一襲蒼藍色的騎裝已經暈染開了一大片的血跡，泛著烏黑的顏色。

“王爺，是齊家大公子！”

果然是齊客，白澤不再多話讓人將齊客扶到車上，齊客的身手和身份怎麽會在京城之中受這麽重的傷而且是傷在胸口，身上也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，白澤看著車廂裏的人，難道是齊客自己插進去的？

可是為什麽齊客要無緣無故的插自己一刀。

因為齊客的出現，本來應該回王府的白澤便轉身去了藥館，已經是深夜，但是還是將門砸開了，藥館的大夫在雲夢王府行醫多年，與白澤也算是熟識。

“下次你在半夜砸我的門，我就換個地方開醫館。”明明是一命大夫，白丁之身，可是全身卻帶著幾分的矜貴，說起話來也是溫和平緩，倒是比一些高門子弟還要來的溫潤。

人很年輕，不過二十多歲，一雙手骨節分明，藕白的顏色，幾乎能看得到藏在那白皙的皮膚下的血管，青藍色的微微的跳動著。

“換地方？你能換去哪裏？”白澤到時不怎麽懼怕，這個人說要換已經很久了也沒有什麽動靜。

“這人真狠啊，自己紮自己都能紮這麽深，怕是不想活了，若是不想活了，我也不想救了怎麽辦？”大夫搭完脈，又查看了那刀口，不好辦啊，拔刀兇險，這不拔也兇險。這個白澤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。

“這人是齊客。”

白澤聽了辛夷的話，也沒有多說。

果然聽到齊客兩個字，辛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，然後進了內堂，拿出自己的銀針，然後走到藥櫃面前，很是熟練地開始抓藥，辛夷的手很準，不需要稱，很快就將藥抓好，包好丟到姚瑞的手上。

拍了拍手，然後道：“熬了去！”

姚瑞接住丟過來的地藥，然後看了一眼自家王爺，白澤點了點頭，姚瑞便帶了幾分不情願的去熬藥了。

辛夷走到齊客的面前，將自己的銀針拔出來，然後開始小心翼翼的下針。白澤在一遍看著知道辛夷洩憤似得將齊客紮成了一個刺猬，然後才收手。

“你別給紮死了。”白澤坐在一邊，反正沒人伺候白澤，白澤到時自力更生的倒茶吃點心，也不知道這點心什麽做的，一股子藥味兒。

“當歸茯苓糕，女人吃了最好。”辛夷見一邊白澤，又看了看白澤手裏的東西，自己這裏的東西都敢亂吃，果然是雲夢王，為人所不敢為。

果然聽完辛夷的話，白澤輕咳了幾聲，然後喝了一口茶將自己嘴裏的味道盡數沖散了，這個辛夷又不是個女人為什麽要擺女人吃的東西！

“放心，又不會毒死你，我藥老鼠的不會放在桌子上。”辛夷的話涼涼的，語氣也涼涼的，看著白澤無話可說的樣子還是很不錯的，畢竟自己大半夜的被吵起來，現在心情很不好，這個人竟然還跑來自己這裏吃夜宵，就該放兩錢砒霜。

“能活嗎？”過了一會兒，白澤覺得自己嘴裏的味道沒了，才問道。這辛夷懟自己懟的好沒道理，自己救了齊客對於辛夷來說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吧。

“能不能活不清楚，反正死也不容易。”這人也不算是特別狠，好歹還給自己留了一口氣，到了自己這裏只要還有口氣，至少死不了就是了。

既然辛夷說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了，那自己也就不必擔心了。

“你認識齊客？”

“認識，就是沒說過話。”畢竟一個京城的人，那裏能不認識，不認識自己也不會大半夜過來。

辛夷看著齊客若有所思。

“藥好了。”姚瑞將藥端到辛夷的面前，辛夷將藥餵給齊客，又搭了齊客的脈，眉頭緊緊地皺著，兇險是兇險，但是也未必不能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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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姚瑞過來！”辛夷丟給姚瑞一塊白布，然後跟姚瑞說著該怎麽辦。

姚瑞點點頭，辛夷長吐一口氣，然後手堅定的握上那匕首的柄，微涼的觸感，讓辛夷的心裏多了幾分的緊張。

“我拔了！”辛夷對著姚瑞點了點頭，手下一發力，便將那匕首拔了出來，頓時血便噴湧了出來，濺了辛夷和姚瑞滿臉都是血，看上去倒不像是救人更像是殺人，白澤遠遠地看著。此時辛夷的臉臉上滿滿的都是血，順著消瘦的臉頰往下滑。

“快！”姚瑞將白布緊緊地按在傷口上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疼，尚且在昏迷的齊客竟然從喉嚨間溢出一聲疼哼。

辛夷將金瘡藥撒上之後，很快就被血再次沖出來，白澤站在一邊，皺著眉，那汩汩湧出的熱血，讓人有些不適，白澤轉過身去，等了很久後面才傳出一聲放松的聲音。

“包起來。”

之後，辛夷又去熬藥，切藥，等到忙完了，天都已經亮了，白澤看了看天色。

“我該走了。”不然自己在這裏被人發現了對辛夷會有影響。

“走吧，有事沒事都別過來了。”自己這裏是醫館，最好是不要來的。

白澤笑了笑，出門上了馬車，清晨的街道上還泛著絲絲涼，已經漸漸開始入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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